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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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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邊有三、四家燒烤店,幾個四角棚往那一支,白色塑料桌和塑料椅往那一擺,簡易的就餐場所就這麽完成了。

棚上掛著個白熾燈,不大,但也算是夠用了。

每到晚上就有不少人來江邊散步,加上不少從北方來Z省打工的人來燒烤攤就著晚風喝啤酒,聽著在江邊抱著把吉他的駐唱歌手用滄桑的嗓音唱著民謠,還真是有一翻風味,所以這江邊的道從來都不缺熱鬧和煙火。

其中的一位攤主就是北方人,為人熱情實在,因攤子就支在大學對面,所以有不少學生來光顧,沒當知道對方是學生後,他總是會多送點東西,不是多了兩罐啤酒就是多了兩根串。也正因為如此,這位攤主擺的桌椅總是比其他幾家滿一些。

那老板理著寸頭,年紀四十多的樣子,眼袋都快比眼睛大了,嘴的兩邊有兩坨肉膘,還有個大大的啤酒肚,所以被人戲稱“阿肚”,剛剛聽這稱呼的時候他也不惱,久而久之大家就這麽叫他了。他還笑稱有幸和某個歌手撞了名字,算是了了他年輕時的歌手夢了。

現在八點多,雖然還沒到最忙的時候,但人也不少。

燒烤架下的炭燒得火紅,隨著風明滅,忽明忽暗,夾著被燒爛的白灰,發出像小摔炮般“劈裏啪啦”的聲響,老板拿著串柄把肉串像扇子般散開往架上一放,又是“嗞嗞嗞”的聲響,煙一股一股被拽著往上冒,待時機一到,老板拿起邊上花花綠綠的調料,大手動作嫻熟地抖兩下,那些粉末像是紅雪飄著,最後勻在了串上,那些肉串被熱氣熏得毛孔大開,調料的味道慢慢鉆進肉裏與其糾纏不清,香氣像是被驚擾的雀止不住地往人鼻下逃竄。

李琪帶著一眾人來到這家攤位,還沒到的時候就扯著嗓子沖老板喊:“阿肚!我來光顧你了!”

阿肚擡頭,被倏然帶著煙的風一嗆,咳嗽了幾聲,眼眶被熏得有些發紅,不得已拿手扇了兩下,接著壯碩的身子往邊上一側,抻著脖子朝那爽朗的聲音望去。

“喲,我這一聽聲兒就是你,”阿肚像是見了老熟人,故意怪罪道,“你小子蔫兒壞,你說,這風是不是你故意招來的,熏得老子眼睛疼。”

李琪無故擔了個莫須有的罪名,走到他面前,隔著燒烤架笑著辯道:“這你也能怪我?你怎麽不說這風是我邊上這幾個招來的?”

阿肚往邊上一望,發現多了兩個新面孔,許默生得俊俏,他多打量了兩眼,開玩笑道:“聽你這麽一說,我還真覺得有幾分道理啊,這生面孔長得確實比你拉風多了。”

這話惹得大家都笑,連許默都很俏地回了句:“老板就是眼光好。”

“去你的,”李琪走到阿肚邊上,故意伸腿作出要踢他的樣子,但那一腳根本沒落他腿上,只是虛張聲勢地朝著空氣比劃了一下,“這世界上誰能比我拉風?”

“行了行了,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啊,”阿肚將手裏那幾串考好的裏脊肉往盤裏一擱,插著腰對著他們豪爽道,“今天要吃些什麽?生蠔要不要?今兒早剛從海鮮市場進的,倍兒新鮮。”

說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他還舉起大拇指。

“可以,”李琪揚了下下巴,往裏走了走,刺啦一聲打開冰櫃,問,“誒,你們要吃什麽?自己拿就是了。”

舒心拿了盤子,從櫃子裏拿了些凍豆腐之類的,而許默跟在她後頭,兩人離得近,當許默要拿點什麽的時候,那姿勢在旁人看來就像是把舒心圈在懷裏。

“誒,這不舒心嗎?”老板娘剛從不遠處的雜貨店買了些胡椒粉回來,就看見舒心和許默一起挑東西,眼神在兩人之間轉了又轉,掛起親切的笑,問道,“這是男朋友吧?”

“不、不是……”

見老板娘誤會,舒心一手端著盤一手舉著夾子,那拿夾子的手下意識就要左右擺,但因為和許默離得近,她手一擡,一下子就剛好杵上許默的下巴。

他疼得倒抽一口氣。

面對突然這麽一下,饒是平時再怎麽努力裝純良的大尾巴狼也忍不住彎了腰用手捂著下巴,開口說了句“我靠”。

意識到自己戳到許默後,舒心斷了解釋,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急聲問:“怎麽了怎麽了?戳到你了?”

正在另一邊冰櫃挑著東西的李琪和蔣媛聽見動靜也忙趕過來。

“怎麽了救世主?”李琪不知所措地問。

“我不小心戳到他了……”舒心一臉歉疚,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最後一只手放到了許默背上,還莫名其妙地撫了撫:“對、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很疼吧?”

許默捂著傷口,心想我傷的又不是背。

最痛的時候很快就過去了,只是還會傳來一點點刺痛,應該是破了皮,但並不難忍受。

許默覺得為這點傷矯情太損男子氣概了,想站起來擺擺手說沒事,但他瞥見了舒心緊張的神情,那聲“沒事”還沒說出口就連著江風一起嗚咽在喉嚨裏。

他站了起來,大家散開了一點,舒心見他一直捂著下巴,以為是破了個大相,心裏更愧疚了。

“怎麽樣?”

見舒心語氣裏急得帶上了點哭腔,許默剛剛燃起的那點小心思像被澆了水的炭火,連餘熱都不敢有。

“沒事,”許默放下手,朝舒心微擡下巴,將那個小傷口展示給舒心看,“你看,就只是擦破了點皮。”

在燈光之下,那個傷口被看得一清二楚,雖然不深,但口子還挺長,將近兩厘米的樣子。因為剛剛許默一直捂著,所以那些滲出來的血往周邊抹了一小塊,看起來有點觸目驚心。

“哦喲,流血了,”老板娘趕緊抽了兩張紙過來,遞給舒心,“快幫他擦擦。”

楞了一會兒的舒心回過神來,趕忙接過紙巾上手幫許默擦。

“嘶……”

傷口被粗糙的紙巾刮到,許默下意識倒抽了一口涼氣。

“對、對不起啊,”舒心收回手,有些無措,“要不然我帶你先去洗一下,然後去買創可貼吧?”

“對對對,”老板娘像是突然想起來這一茬似的,手朝南指了指,說,“那邊不遠有個雜貨店,應該有賣。”

舒心知道那個雜貨店在哪,就在學校邊上,也就兩三百米的樣子,聽老板娘這麽一說,她道了句“我這就去”後轉身就要往那邊跑。

“誒,”許默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我和你一起去。”

“啊?”

“我說我和你一起去,”許默安慰似的講了個不太冷的笑話,“我總不能在這裏幹等著吧,血流幹了怎麽辦。”

“對對對,你可不能變幹屍啊,太不拉風了。”舒心緊張起來大腦就是個擺設,此時像是沒弄清楚這只是個玩笑般,連連點頭,甚至反扣住許默的手腕,拉著他催促道,“快點走,快點走。”

男人的腕骨比較大,也硌得慌,舒心有些握不住,最後只是捏著他半個手掌,肉最多的虎口那塊。

一眾人看著他倆離開的方向,過了良久,李琪曲起小臂,手腕自然下翻,虛指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謔”了一聲,說:“還幹屍呢……我看再過一會兒那條縫子都該合起來了吧。”

“嘿,這你就不懂了吧?”阿肚站在烤架前微微側身,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臉上的汗,用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說,“你還是太年輕了,你不知道這要我老婆劃了個口子,那我得心疼上了三天三夜,茶不思飯不想啊。”

語罷,阿肚朝老板娘喊道:“是吧,老婆?”

“得了啊,”老板娘上前看似用了力氣實則收了勁地拍了下阿肚的肩膀,“別貧了!”

那語氣看似責怪,但其中的笑意卻怎麽也止不住,聽著更像是在嗔怪。

李琪和蔣媛見了都在邊上笑。

中年夫妻,情誼還能如此,不被柴米油鹽醬醋茶消磨實屬難得。



舒心拉著許默走了好久,不知道是不是被江風的秋意刮的,突然就意識到什麽不對,腳步一頓,松了許默的手。

與其說是松不如說是甩,她就像手裏握著什麽臟東西似的一把甩開了那只和他主人一樣好看的手。

“對、對不起啊。”舒心結巴道,“我不是故意一直拉著你的。”

舒心一緊張就會結巴,眼神也是每個定處,只微低著頭,不斷地眨巴眼,一副犯了錯的可憐樣兒。

而且許默發現了,舒心其實挺容易緊張的,有事還會莫名地被情緒拖拽,陷入自己的世界裏。

就像上次被姜成碰了下手就忍不住一直沖洗,又或者是這次,明明只是不小心碰到,而且傷口也不深,她卻是自責得要命,這種自責的情緒就像一個看不見的深淵,把她一點一點地往裏吞。

江邊的風在兩人之間流竄,舒心額前的碎發被吹得揚起,更是添了我見猶憐的感覺。

許默“唉”了一聲,上前一步走進舒心,雙手繞過脖頸拿起她的連衣帽,不緊不慢地整理了一下,然後幫舒心蓋上,以免江風刮了少女稚嫩的臉。

“學姐,”許默拾起衣帽上的兩條繩子,一邊不疾不徐地打著蝴蝶結一邊說,“你不用一直說對不起。”

聞著令人安心的味道,舒心呆呆地看著許默打著蝴蝶結的手。

待蝴蝶結打完後,許默往後退了一小步,手臂打直撐在舒心的肩膀上,笑著對上舒心的眼睛。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頓了一下,說,“但我是故意的。”

舒心不解,呆楞地問:“你故意什麽了?”

“我故意要和你一起去啊,”許默調侃,“我這不是怕你又肇事逃逸嘛?”

許默以為舒心會像前幾次一樣跳腳,但他沒想到少女神情認真地聽完他的話後沈默了半晌,水靈靈的眼就這麽和他對視了良久,就在許默自己要撐不下去的時候,舒心終於開口試探性地問:“許默,你是在哄我嗎?”

許默:“……”

許默被她問得一楞,隨後直起腰。

他輕笑了一聲。

有點繾綣的意味。

這姑娘也不傻嘛……

許默沒有回答,只是拽住了那個蝴蝶結,拉著往雜貨店的方向走。

舒心沒等到答案,卻等到了如此粗魯的對待,但她別無他法只能跟著許默走,嘴裏還喊著:“誒誒誒,慢點兒,我脖子金貴著呢!”

作者有話要說:

修好啦!

今天的許默人模人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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